第17章 神秘的老同学

马向光挂掉电话，想到梅子龙刚才跟自己所说的身份，心里陡然升起了疑团。

如果真像他自己说的，因故从国防部贬职，一气之下甩手不干了，想做生意赚钱，那也应该去一些更大的城市，到德城这种地方来，目前局势又这么紧张，要么就是梅子龙根本不会做生意，不懂得规避风险。要么，就是他的话不可信，里面肯定有猫腻。

马向光想起来，梅子龙说他以前在国防部下属的战略资源调查中心工作。

德城算不上大城市。马向光从警校毕业出来就一直呆在这里，由一个普通警员当到侦缉队长，城里的大街小巷，几乎每一个角落他都非常熟悉。

在离宋希濂的第十四兵团德城指挥所不远的位置，曾经有一个独门小院，里面树木葱茏，隐藏着一幢三层小楼，门口就挂着块国防部第二厅战略资源调查中心德城办事处的牌子。

但是，那里面驻守的人员一个个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，外边的闲人也无法靠近，更不可能进入到小院里去，根本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调查些什么东西。

有一次因为一个案子，有个嫌疑人据说是躲进了办事处，马向光带领孙多福等人去抓人，结果里面的人以涉密为由，根本不理睬他，硬是让他吃了个闭门羹。

回去向局长报告，局长也嗯嗯啊啊，让他别急，等等再说。

后来，那个案子一拖再拖，最后不了了之。

马向光怀疑，那个所谓的办事处很可能是一个挂羊头卖狗肉的地方，真实面目其实是一个类似于保密局特别行动组的情报机构。

既然梅子龙自称在国防部第二厅的战略资源调查中心当过调查员，那他以前的身份极有可能是秘密机构的情报人员。现在他突然出现在德城，又在大街上跟踪马向光，利用同学关系套近乎，很可能另有所图。

想到这里，马向光的心里既引起了警觉，又像打翻了五味瓶，很不是个滋味。

他和梅子龙算得上老交情。

当年在警校时，马向光因为来自农村，家里条件很一般。去到省城后，没怎么见过世面，显得比较土气。加上经济来源有限，平时身上也没什么钱，总是受到很多家庭条件好的同学歧视，有点瞧不起他。

有一次周末，一帮同学组织去外面郊游。

马向光本想凑个热闹，跟着一块儿去玩，但召集人要求每位同学必须缴纳两块钱的活动经费，才能一起吃喝露营。

否则，就不给报名。

两块钱对那些财大气粗的同学来说，简直就是九牛一毛，根本不算个事。但搁在马向光身上，却遇到了难题。因为两块钱，是他好些日子的生活费，如果一下子花光了，就意味着他以后不仅要节衣缩食，恐怕很多时候只能靠喝凉水果腹了。

如果交不上钱，就没法跟同学一起去郊游，马向光只能一个人呆在学校的宿舍里，啃着冷馒头躺在床上看看书，要不就干脆睡大觉，哪儿也去不了。

有个高年级的同学看到他没钱，对每人交两块钱的经费提出了异议，还跟组织郊游的那群学生闹得面红耳赤，发生了嫌隙。那个同学一气之下，带着几个人退出了那天的郊游，另外开展了一项活动，声明不用交任何经费，每个人只要自备午餐的干粮和水就OK了。

最后他们一行人在湘江边坐船，去到橘子洲玩了一天。面对蓝天碧水，有的吟诗念赋，有的唱歌抒怀，有的对着江边的风景挥笔画画，各有所长，自得其乐。

马向光则和几名游泳爱好者在江水中施展拳脚，来回穿梭，玩了一把浪遏飞舟的激情游戏，很是开心。

那一天，几乎没花什么钱，但每个人都放飞了自我，让身心得到了释放。而领头组织这次活动的那位同学，就是当时被马向光称为“学长”的梅子龙。

这一段插曲，是马向光和梅子龙相互赏识的开始。

梅子龙比马向光高一个年级，所学的专业也不相同。学校为了提高学生们学习的积极性，特意搞了个侦查技能大赛，并设置了丰厚的奖金。

很多人看中了那笔钱，临时抱佛脚，拼命挑灯夜读，志在必得。最终却是马向光和梅子龙击败了许多名列前茅的佼佼者，在各自的年级和学科拿到了第一名，获得了一笔奖金不说，还成了学校里人人追捧的热门人物，算是出足了风头。

但是，久而久之，马向光觉得梅子龙这人目的性太强，对于政局的分析也有很大的分歧，便渐渐疏远。毕业之后，先后离开了省城，俩人再也没有联系过。

今天在德城再次相遇，看似偶然，对马向光来说，却持一种怀疑的态度，总觉得梅子龙的身份不简单，隐约有种神秘的意味。

不过，既然已经和梅子龙约好了去小饭馆喝酒，如果现在突然不去，显得过于唐突不说，对方一定会分析原因。要想揭开蒙在他身上的这层神秘面纱，还得跟他多接触才行。

马向光骑着自行车来到老街，老远就看见梅子龙站在一个饭馆外面，车也停在旁边，正在焦急地翘首张望。

“哎，马向光，这边儿！”

见马向光终于冒头，梅子龙使劲朝他挥手，打着招呼。

马向光把车骑过去，下了车，往四周瞟了一眼，说：“这地方，人来人往，还停了几辆车，生意不错啊。”

“那可不？好不容易找到个座儿，等了半天，还以为你中途开溜，不来了哩。”

“老同学请我喝酒，怎么可能不来呢？”马向光把自行车停好，跟着梅子龙走进饭馆。

一个伙计满脸笑容地在门边迎客，“二位客官，楼上请！”

马向光高兴地说：“哟，还是雅座啊。好，安静，有品味。”

伙计领着他们上了楼，进到一间不大的包厢，里面已经炖上了一个火锅，马向光凑近去一看，正是他喜欢吃的猪头肉炖肥肠。另外，还爆炒了一个腰花，一个醋溜白菜，加上一盘花生米。

“怎么样，还加个荤菜？”梅子龙心意盎然，似乎准备大干一场，脱下大衣，往旁边空着的椅子上一放，忽然发出“嗵”地一声闷响，口袋里好像有个硬东西和椅子碰撞了一下。

梅子龙转过头来，暗暗瞄了马向光一眼，见他坐在对面，正看着桌上的菜，由衷地说：“梅兄，就我们两个人，这么多菜，已经够丰盛了。如今世道不好，赚钱不容易，省着点，不要太浪费。”

伙计给他们倒上水，客气地问：“两位客官，请问喝点什么酒？”

梅子龙坐下，端起杯子喝着水，手指向马向光，示意伙计：“问他，他说喝什么酒，你就拿什么酒，反正我买单就行。”

马向光连忙说：“梅兄，你太客气了，咱们兄弟俩又不是外人，今天你请客，我还是客随主便吧。你去柜台看看，想喝什么酒，就拿什么酒，反正我没二话。”

“行，那我去看看。”

梅子龙放下茶杯，站起身来，伸手想拿起椅子上的大衣，迟疑了一下，还是缩回手，跟着伙计出了包厢，走下楼梯。

包厢里只剩下了马向光一个人，他端着杯子假装喝茶，眼睛却下意识地朝门外瞄了一眼，迅速将目光转回来，投向了梅子龙的大衣上。

……